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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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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麥穗從來不知道,有一天,姚瑉瑉會退出她的生活。兒時那些天真幼稚的話語總是在她耳邊一遍一遍回放著:一起戀愛一起結婚,房子要買在對門,你看不上眼的人我絕不會和他在一起。諸如此類,而如今,房子買好了,相鄰而建的兩棟獨立小別墅,準備攜手一生的人也都是彼此認同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年少輕狂時夢想過的樣子,唯獨少了一起做夢的人。

三年時間,宛如白駒過隙,眨眼而逝。三年足夠許多人認清許多事,許多懸而未決的事變成塵埃落定。比如不再有人繼續尋找姚瑉瑉,比如姚家平已經接受姚瑉瑉不在的結果,再比如……所有人都在催促著她和陳爾東的婚禮。

好像她和陳爾東的婚事成了這日覆一日裏唯一的念想。

筱麥穗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客廳裏熱熱鬧鬧,溫心輕聲說了什麽笑話,逗得每個人都開心大笑。姜維懷了孕,於是話題沒多久就圍著她開展開來,不時再說幾句筱麥穗小時候的糗事,得到寶寶已經一歲半的韓薇薇深有同感的附和。

床邊的白色鐵衣架,純白的一字肩拖尾婚紗安安靜靜被撐起立在那裏。窗外是炎炎夏日,綠的葉子有些蔫,灰蒙蒙地呆在枝幹上,隨偶爾吹過的微風輕輕晃動。筱麥穗覺得有些壓抑,明明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她卻覺得有什麽東西壓在心口,沈沈的,讓她呼吸不暢。

她煩躁地在床上滾了兩圈,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薄外套隨手套在身上,悄悄開了門。一家子的人都圍在客廳的沙發附近,筱麥穗貓著腰赤著腳,悄悄移向玄關,不時看兩眼眾人的反應。

溫心不經意間擡頭,只看見了筱麥穗躡手躡腳的背影,她先是一怔,隨後便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和其他人說說笑笑,好像剛才自己看見的只是幻覺。一堆人的說話聲掩蓋了正門開合的聲音。筱麥穗靠在門上聽了一會屋裏的動靜,見裏邊並沒有什麽喧鬧,便長舒一口氣,將手裏提著的帆布鞋穿好,一身輕松地向電梯走去。

距離筱麥穗和陳爾東的婚禮還有三天,準新娘筱麥穗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等所有人發現的時候,筱麥穗已經坐上國際航班,為了度蜜月而特意申請的簽證在此刻充分發揮了作用。

在所有人在煙城四處尋找著筱麥穗的時候,筱麥穗站在英國的土地上研究著如何愉快的從英國去往下一個國家。這一次沒有目的地隨心而行的旅行,沒有行李箱沒有手機,除了錢包和證件,什麽都沒帶。

陳爾東像是瘋了一樣,沒日沒夜地開車游蕩在煙城的大街小巷,他隔上一會就要登錄所有社交軟件查看筱麥穗是否上線是否有所回覆,結果卻是讓他失望的。微博私信始終是未讀,朋友圈沒有人任何更新,筱麥穗像是從人間蒸發一般。

直到第四天,筱文予把他從大街上拽回了家,告訴他,筱麥穗已經出國,目的地不明。他像是突然釋然了一般,不再漫無目的地四處尋找,而是在工作之餘堅持給筱麥穗的社交賬號發送信息,有時候是家裏的情況,有時候是工作上的趣事,有時候又會問上兩句筱麥穗的情況。

所有的消息都是石沈大海,沒有任何回覆,陳爾東心塞的同時也覺得長出一口氣,他始終以沒有消息才是好消息安慰著自己。

從英國乘火車抵達德國,再轉到法國,筱麥穗一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看似開心,可是只有清酒和棉花糖知道,筱麥穗到底在做什麽,盡管他們並不明白,明明姚瑉瑉是在美國境內失蹤,她為什麽卻從歐洲開始找起。

筱麥穗也說不清為什麽,只是在轉機機場突然腦子裏有個聲音一直跟她說,歐洲有你想要的答案,去歐洲吧。於是順從自己內心的筱麥穗臨時改簽飛到英國,開始自己的尋人之旅。

溫心靠在床頭,手裏拿著她和姚瑉瑉的合照,床頭櫃上的小夜燈散著昏黃幽暗的光芒,手機震了兩下,點開是微信裏“姚瑉瑉”發來的消息,她嘆息一聲,點開來,只有一句話:下一站,西班牙。

她怔怔地看著那六個字,良久,她才點開輸入框:註意安全,早點回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給陳爾東回個消息吧,他很擔心你。

對方很快回了新的內容回來:我怕他打我,還是不了[笑哭]

溫心看著那個笑哭的表情,剛才的難過一掃而光,她手指在照片裏姚瑉瑉的臉上輕輕摩挲著,終於還是落下了眼淚。

是驕傲不是傲嬌:麥子,謝謝。

是傲嬌不是驕傲:……我的婚禮沒她我不安心,所以你不用謝我。

“姚瑉瑉,你知道我們都在等你回來嗎?”溫心抱著照片在被子裏蜷縮成一團,“你如果還活著為什麽不回來,如果你已經不在了為什麽他們都找不到你?”快點回來吧,哪怕只是在夢裏,讓我抱一抱也好。

溫心想了許久,還是覺得應該跟陳爾東透個底,筱麥穗已經走了兩個月,再瞞下去她怕陳爾東也來個說走就走的旅行,扔下一大攤子糟心事給她。想通了的溫心,故意將手機丟在陳爾東身邊,轉身弄了一手的面糊,苦著臉找陳爾東求救。

“幫個忙,把手機點開,我忘了這個面和水的比例了。”溫心無辜地伸了伸手,濕噠噠黏糊糊的面糊沾了滿手。啥都不知道的陳爾東將手機解鎖還沒來得及遞出去便看見了屏幕上溫心刻意停留的微信界面,“姚瑉瑉”的對話框置頂。

陳爾東楞楞地看著屏幕,又擡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溫心:“麥子在用姚瑉瑉的賬號。”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溫心一副被發現了的表情,有些歉然地點點頭:“嗯,她不讓我告訴任何人,說如果我跟你們說了她就不聯系我了。你也知道的,她一個人在外邊,肯聯系我總是好的。”

陳爾東茫然地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菜譜在哪兒?”

溫心眨了眨眼,答非所問:“她在西班牙。”

陳爾東詫異地看著她,隨即低頭笑了兩聲,將手機鎖好放到了一邊,“那就讓她玩夠了再回來吧。用姚瑉瑉的賬號撩姚瑉瑉的媳婦,她要完!”最後三個字倒有了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溫心在心裏給筱麥穗默默點了根蠟燭,轉身跑進廚房繼續她的面點大業,絲毫沒有出賣筱麥穗的愧疚感。遠在西班牙的筱麥穗莫名其妙連打了三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不滿地嘟囔:“誰在背後說我壞話,肯定是陳爾東!”

筱麥穗一走就是八個月,溫心有意無意的透露,很快就讓全家人知曉了她的蹤跡。只是想著讓她一個人開心就好,也沒人去把她帶回來。走的時候還是盛夏,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漫天飛雪。

筱麥穗坐在行李箱上,看著機場外紛紛揚揚的雪花,有些悲傷,她什麽運氣?剛下飛機就小雪變大雪,差點就被遣返了。看了看大廳裏的電子屏幕,時間顯示著0:32,她摸出手機手指在陳爾東的名字上劃來劃去,下不了決心。

近鄉情怯,放了他婚禮鴿子,八個月沒有一丁點消息,八個月後突然出現不說,還在大半夜打電話讓他來機場接人,會被打死的吧?這樣一想,有點可怕啊……筱麥穗糾結地鎖上了屏幕,摸了摸有些餓癟的肚子,飛機餐好難吃,好想吃中餐啊!

思來想去,筱麥穗還是沒勇氣按下撥出,肚子又餓得不行,幾番腦內小劇場之後,筱麥穗抱著隨緣的心情給陳爾東發了短信:我在機場qaq餓成doge了!求接送求投餵求熱乎乎的粥和軟軟噠大包砸!

剛洗完澡的陳爾東看見陌生號碼的撒嬌短信,哭笑不得,將正準備換上的睡衣放到一邊,隨手回了她一句:抱歉你發錯人了。

筱麥穗想哭,筱麥穗很想抱住陳爾東的大腿嚶嚶嚶,然而並沒有這個機會。她緊了緊身上裹著的羽絨服,想著怎麽回市區,機場外已經沒有大巴,出租車也沒看見有,大部分人都在打電話找人接或者直接在大廳的休息椅上鋪了衣服湊合。離她不遠的小哥剛泡好了泡面,香氣四溢,筱麥穗吞了吞口水,好餓……

陳爾東頂著風雪進到休息大廳,一眼便看見某個自由放飛了八個月的人裹著大大的羽絨服縮在休息椅的角落裏,手裏還抱著一盒冒著熱氣的香辣牛肉面,熱氣裊裊裏,顯得十分可憐。

“好吃嗎?”陳爾東板著臉蹲在筱麥穗跟前,晃了晃手裏提著的保溫杯。

筱麥穗憋著嘴看著他,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本來還想嚇嚇她的陳爾東瞬間慌了手腳,手忙腳亂地給她擦著眼淚,哄著她,“不哭啊,逗你呢,咱不哭了啊,咱不吃泡面了咱回家喝粥吃包砸,乖,不哭了。”

“你說我發錯人了……”筱麥穗幽怨地看著陳爾東。

“那你還不回我信息呢,我說什麽了嗎?”陳爾東好笑地看著她,“好了好了,不鬧了,在這兒吃了再走還是去車上吃?”

筱麥穗吸了吸鼻子,不開心地看著他,“去車上吃,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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